专访学而思CTO田密：接入DeepSeek改变的不只是产品
开源的DeepSeek大模型火了，在线教育行业也因此卷起千层浪花。近期，学而思、网易有道、中公教育、猿辅导、作业帮等头部企业密集宣布接入DeepSeek大模型，这引发了业界广泛关注。DeepSeek为何受青睐？将如何改变产品和服务？能否取代自研垂直大模型？行业竞争将走向何处？
2月18日，北京商报记者就此专访了学而思CTO田密，试图揭开这场AI变革背后的深层逻辑。田密表示，学而思旗下的智能教育硬件产品将接入DeepSeek，目前已在旗舰学习机上开启灰度测试。DeepSeek的深度思考模式彻底改变了传统的学习方式，将丰富旗下产品功能、加速产品迭代升级。同时，DeepSeek的技术红利正加速向运营端转化，广泛应用于公司内部业务场景。
他认为，接入DeepSeek标志着在线教育行业进入AI深度整合的新阶段。在短期内，低成本、高效果的开源模型将加速教育类AI原生应用创新；长期而言，在整个行业的发展过程中可能会演变出很多阶段性创新产品。
从“给答案”到“教思考”
日前，学而思宣布旗下学习机、学练机等智能教育硬件产品将接入DeepSeek，新功能预计将于2月内陆续上线。田密透露，因为该功能对硬件配置会有一定要求，目前深度思考模式已率先在旗舰学习机上开启灰度测试，预计将上线到大部分机型，且新功能是免费的。
接入DeepSeek不是技术的简单叠加，而是DeepSeek与学而思自研九章大模型的深度融合，形成“双模型”协同，这将彻底改变传统的学习方式。
田密以学习机为例进行了进一步解释。他介绍，结合九章大模型对知识点的精准分析和DeepSeek强大的语言引导能力，学而思学习机将以启发式的方式帮助孩子思考，通过知识回溯、逻辑推理等方式，建立“思考脚手架”，将标准的解题过程，转化为可感知的思维路径，培养孩子的深度思考习惯。例如，当学生遇到难题时，学而思学习机的智能助手“小思”将结合DeepSeek和九章大模型，不仅给出答案，还会逐步展示解题过程，引导孩子独立思考。
“过去，学习机是题库‘搬运工’；未来，它要做思维引路人。”田密直言，这种“过程大于结果”的转变，将弥补传统教育硬件“重答案轻思维”的短板，将重新定义学习机行业的竞争规则。据悉，学而思正在探索如何将DeepSeek等大模型更好地融入学习场景中，让孩子从小建立与AI协作的思维模式。
市场研究机构洛图科技发布的最新数据显示，2024年中国学习平板市场全渠道销量为592.3万台，同比增长25.5%；销售额为190.6亿元，同比增长37.6%。业内预测，未来几年学习机出货量将继续保持较高的年增长率。伴随DeepSeek对教育智能硬件的持续渗透，处于快速增长阶段的学习机市场，竞争也将越来越激烈。
智能硬件产品之外，学而思不同的业务、不同的环节、不同的族群都在尝试融入DeepSeek，推动技术红利向运营端转化。“我们也会把DeepSeek直接用在公司内部的业务场景，工作也许会发生从量变到质变的提升。”田密介绍说，例如客服，在家校沟通中正尝试用DeepSeek提效；例如图书生产、视频脚本、讲义等制作，也在利用DeepSeek尝试提升效率或效果，降低人工成本。
通用与垂类谁也代替不了谁
在线教育企业青睐DeepSeek的原因，不只是因为它强大的能力，也因为它的开源属性可以大幅降低API调用成本。
有业内人士进行过比较，对比自研模型单次交互成本约0.02元，DeepSeek可将成本压缩至0.005元，成本降低了75%。这笔“技术红利”对任何一家企业来说都极具吸引力。假设一家企业的活跃用户为500万，年成本节省或超亿元。
推理能力强、成本又低，DeepSeek这类通用大模型能否取代自研的垂类大模型？对此，田密表示，通用大模型和行业大模型的应用场景并不一样，从目前来看，DeepSeek还不能直接替代教育垂直大模型。
田密介绍，DeepSeek的强项在于复杂问题拆解和语言交互，而学而思的九章大模型深耕数学推理与学科知识图谱。以学习机为例，用户通过“小思”智能助手聊天，通用的百科问答、小思会话，未来可能由DeepSeek回答；而教育专项功能，如拍搜、拍批、答疑、精准学等，还是调用的九章大模型，两者是互补的关系。
“通过我们的多轮测试验证，在解题方面，结合DeepSeek大模型，是能够帮我们提升一定效率和效果的，但是对用户的感知可能没有那么明显。在讲题答疑等多轮对话方面，DeepSeek的直接使用效果还没有九章大模型的效果好。”田密进一步表示。
因此，DeepSeek目前还不能当作一个AI老师去用。同时它还存在三类主要问题：一是“超纲讲解”，即给初中学生讲题时，用到了高中的知识点；二是“幻觉”问题，即回复的答案或引用的知识有错误；三是需要它进行“鼓励式提问”时，不能很好地理解或完成，这也是通用大模型易出现的问题。
“所以，九章大模型与DeepSeek并不冲突，目前来看也缺一不可。”田密表示，学而思从自研九章大模型之初，就坚定了走最优秀的开源大模型基座+行业数据后训练的路线。现在，DeepSeek的V3版本已成为九章大模型的基座之一，将会加入大量教育行业专有的数据，在通用大模型上进行二次训练。未来，学而思将积极探索与更多优秀大模型的合作。
行业竞争走向“思考过程”
DeepSeek的入场，不仅为学而思带来了变革，也为整个在线教育行业带来了新活力和新机遇。
据不完全统计，除了学而思外，目前已有网易有道、猿辅导、作业帮等在内的众多教育企业接入了DeepSeek。网易有道的学习硬件产品“全面屏答疑词典笔”有道SpaceOne，深度融合DeepSeek-R1推理模型能力，解锁学科难题深度讲解新方式；中公教育旗下的“云信”垂直大模型已完成DeepSeek系列模型私有化部署，着重优化AI在内容研发、智能批改、个性答疑等场景的应用逻辑；“小猿学练机”和教育AI应用“小猿口算”等全系列小猿产品正式接入DeepSeek，更新后的功能和调优成果将在未来陆续推出；小米的澎湃OS系统接入DeepSeek模型，未来其智能学习设备的功能有望进一步提升；作业帮则借助DeepSeek实现了更精准的作业批改和辅导。
在田密看来，DeepSeek的出现，在短期内，可能会通过低成本、高效果的开源模型加速教育类AI原生应用创新；从长期来看，整个行业的发展过程可能会演变出很多阶段性产品——比如有可能结合具身智能，以机器人的形式陪在孩子周边，随时满足他们的需求。
然而，DeepSeek带来的不仅是新的技术路径，同样也带来了新的挑战，企业若想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脱颖而出，仍需不断探索和创新。
“一方面，通用模型越来越聪明，垂直模型必须更懂行业。这意味着垂类模型需不断强化数据壁垒，建立自己的护城河。”田密表示，另一方面，如何将大模型与教育专业知识深度结合也是重要挑战。
当大模型成为像“水”“电”“煤”一样的基础资源时，在线教育行业的竞争将回归本质——谁能将“思考过程”转化为教育价值，谁就能掌握下一代用户的忠诚度。田密建议，在线教育企业应专注于教育行业的业务融合，需要在技术融合、产品创新和用户体验等方面不断努力，通过唤醒、激发、鼓舞大模型来优化教育内容，才能在这场大模型的启蒙浪潮中立于不败之地。
北京商报记者 方彬楠
